吞噬之祖的小草庐

【肯特市出事了?】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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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始于一沓《华盛顿邮报》。

报纸被放在膝盖上展开,那双握在边缘的手掌显得宽大而骨节分明,一看就知道读报者一定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士,窗外洒入的晨光照在宽幅纸面上,那些油墨似乎还在散发着清香。

“今天有什么新闻吗?亲爱的?”苏珊把冒着热气的餐盘放在桌子上,一边解开腰上的围裙一边望向自己的丈夫。

“不,没什么稀奇的”弗朗科斯抬起头,露出那张略带忧郁气质的脸,他把报纸叠好放在茶几上,起身走向餐桌,“就和往常一样”

妻子撇了下嘴,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:“噢,你过去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说的”

“好吧,是有些新闻,比如肯特市的新市长马上就要上任了”弗朗科斯回应着爱人的抱怨,顺手拉开对面的座位坐下,他看见盘子里摆着他最常吃的鸡蛋和水果沙拉:“今天的煎蛋看上去真不错,亲爱的”

“谢谢”苏珊欣然接受了丈夫的赞美,她切下一块培根送进嘴里,继续进行着夫妻间例行的用餐闲话:“肯特市的新市长?那是在哪?”

“佐治亚州的最北边,靠着那条大山脉”弗朗科斯嘴上答着话,手头则动作利索地分割着盘子里的食物,“是个不大的城市,不过几年前还是有些名气的,那时候那儿还在产酒”

“哇哦……”苏珊转动着手上的餐叉:“听着还不赖”,接着,她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其他更有意思的话题,但忽然,女人天生的细腻直觉让她察觉到有些奇怪——

“说起来,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的?你又不喝酒”

“咳嗯……我地理课……”

“得了吧,维多克,上学时你地理成绩什么时候比我好过?”苏珊翻了个白眼,“我就说你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利索”

弗朗科斯尴尬地笑了笑,喝了口手边的热牛奶:“我就知道瞒不过你”

“又出了什么事值得惊动你这个‘大’侦探?”妻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抱怨。

“肯特市的贫民窟里有些人生了怪病,但现在市政府忙着准备交接仪式,这件事就被交给了那里的奥夫硫彻斯互助会据点,但那儿没有好医生,后来他们就联系上了亨特博士……”

“啊,亨特……”苏珊嘟囔着,回忆着那个三年前被自己丈夫从案件中解救出来的和善学者,手上切割食物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用力,“他愿意付多少?”

“他从委托金里分我300刀,如果解决的好可能还有奖金”弗朗科斯娴熟地回答着妻子的问题,看起来他们间这样的对话发生了不止一次。

“听起来你就是去当个保镖的,很划算”苏珊叹了口气,明白丈夫已经下定了决心,不管是为了这笔生意还是为了帮他的朋友,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

“就在今天下午”

午后,微煦的阳光落在庭院里,秋风轻轻吹动着弗朗科斯软帽下钻出的褐色短发,他微笑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行头的妻子,一个小巧的黑色旅行皮箱安静地停在他的脚边。

“这样就没问题了”苏珊用力向上提了提那件浅色长风衣的领子,后退两步打量了一下,有些满意地点点头,接着,她向前搂住自己的丈夫,仰视着他的脸庞:“路上小心”

“当然,我最亲爱的”弗朗科斯低头与妻子相拥一吻:“替我在同学聚会上说声抱歉”

……

“呜————呜————呜————”

汽笛发出三声短促的啸鸣,滚滚黑烟开始从巨兽那颗灼热的心脏中不断被泵出,铺在砂石上的木轨震颤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,接着便是连杆带动钢铁车轮的声音——当又一声悠长的汽笛响起,“菲比”号列车终于开动起它那沉重的身躯,在一位位送别者的注视下向着站台外驶去。

“明天早上就能到佐治亚了,电报里说会有人来接我们”看着外面的景色逐渐变成无趣的原野,弗朗科斯放下掀开帘子的手,回到床边坐下,“这次任务有什么特殊之处么?博士”

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士,他穿着浅黑色的旧款西装,略显消瘦的脸上带着不少因劳累产生的皱纹,头顶微乱的灰黑短发看着有些稀疏,一张小巧的铭牌挂在他的左胸上:“亨特.金,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医学院博士”

“应该没什么特别的,大约只是某种矿物中毒或者真菌感染,毕竟那边靠着山脉”学者尝了口刚泡好的黑咖啡,又往里面加了两块方糖,然后抬头望向正在把风衣挂在钩子上的老友,“不是我说你,弗朗科斯,三年没见了,你怎么还是这个直接谈公事的性子,就不能先叙叙旧?我可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表达谢意”

“我以为你请我住头等舱的豪华包厢已经是感谢了”弗朗科斯哈哈一笑,放下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,“这么看来科尼亚给你带来的麻烦终于解决了,我真为你感到高兴,我的朋友”

“重新收集那些数据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,我花了很大的功夫”亨特搅动着渐渐融化的糖块,语气里却带着得意,“当然,这难不倒我,不出意外的话,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用成果狠狠地打那些庸才们的脸了!”

弗朗科斯吹了声口哨,举起面前的茶水:“那我就期待您的好消息了,尊敬的亨特博士阁下,容鄙人敬你一杯!”

玻璃杯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一声,这两个在三年前的事件中意外结识的男人开始热烈地交谈起来,包厢封闭的空间里一时回荡着各种谈论往事或是趣事的话语,偶尔有车轮轧过轨道的声音穿插其中,听起来就像是乐曲里衬托的小调。

“可惜现在没有酒喝了,不然我一定要请你去喝上一杯!”亨特松了松前襟的领带,脸上带着一抹兴奋使然的潮红,“噢!对了!肯特过去就是个产酒的地方,兴许那儿还有存货,等到了地方我可得去问问看!”

弗朗科斯笑着摆摆手:“得了吧,亨特!我可不是你那样的酒鬼,你明明就是自己想要喝,别带上我的名字”

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,男人怎么能不爱喝酒?”亨特满脸的不赞同,举起一根食指在空中晃悠着,“有烟有酒才是人生乐事,你怎么就不明白呢?我跟你说,我记起来了,肯特市那儿以前除了外面的酒厂,还有自产的好酒,叫……叫什么来着?对了,渚丽尔!到时候你一定得尝尝!”

“我看要是我不拦着你,到时候解决了事情你八成要把报酬都换成酒去!”弗朗科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“说起来,这次任务到底有什么蹊跷?愿意支付这么高的酬金,你还特地拉上了我,我可不懂什么医学理论”

“能有什么蹊跷?”亨特仰头喝光杯子里剩下的最后那点咖啡,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,似乎有些遗憾这并不是肯特市里的美酒,“那儿的新政府就要上任了,忙着歌舞升平呢,也抽不出多少人手来协助,不就只能多塞点钱让我多出力气,只是我听说患病的人都在贫民窟,觉得自己得找个帮手,那还有什么人比我们的维多克大侦探更合适呢?”

弗朗科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:“真让人受宠若惊,那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,博士阁下”

呜——呜——!

汽笛鸣响,惊起周围原野上的只只飞鸟,轨道附近的小树被车厢带起的风吹得微微晃动,“菲比”号的烟囱在空气中划出一条长长的黑线,伴着车轮与轨道碰撞发出的哐当声,继续向着佐治亚州的方向缓缓驶去。